如果是两个月前，不，哪怕就是两周之前，哈利都不可能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觉得和斯内普同出一个屋檐下是一件令人感到舒适和放松的，但当斯内普为哈利解开了最大的一个心结之后，他的生活就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即使连日的阴雨也无法搅了他的好心情。

　　此时他哼着一些不成调的小曲，站在厨房的灶台边忙碌着，煎锅里的牛肉正发出诱人的‘嘶嘶’声。天色还算早，太阳也没有完全升起来，外面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一些雨点击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让人略感安心。

　　在斯内普这里生活的两个月，一直以来都是斯内普为他准备三餐，但现在自己已经被一定程度上解禁了，哈利无法再容忍一天24小时都待在那个枯燥透顶的卧室里，斯内普不再限制他接触道具或者其他硬物，于是他决定至少为被自己拖累无法回到学校教书的斯内普做点什么。

　　当哈利把一切都在餐桌上摆放妥当，又有些吹毛求疵地将餐布的边角抹平，然后他笑了笑，走到自己房间旁边的那扇门前抬手敲了敲。“先生。”

　　斯内普的作息并不能算好，就哈利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斯内普除了要照顾哈利的病情，还会将凌晨的一些时间花在他的魔药间里，即使现在哈利除了一些少量的改善睡眠的药物已经没有在服别的药了，斯内普在里面工作的时间还是没有明显的减少。由于他的工作性质，他也不会因为工作到深夜而晚起，这个时间虽然还早，但哈利觉得斯内普应该已经醒了。

　　“进来。”等待了片刻之后哈利得到了回应。

　　“早上好，先生。”哈利打开房门，将头探进去，此刻斯内普正靠在他的床头，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他的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黑色睡衣，与平日里的装束不同，那黑色睡衣将斯内普脖子上的肌肤露了出来，那个被纳吉尼咬到的伤口隐约可见。“你连早上刚睁眼的这段时间都要看书吗？”哈利不可思议地感叹道。

　　斯内普没有答话，他的黑眸平静地看了看哈利，然后将那本书做好标记放回到床头柜上。“有事吗？波特先生？”即使是斯内普主动提出来的改变称呼这个想法，但是事实上这些天来斯内普仍用姓氏称呼他的次数还是很多的，而斯内普把这解释为习惯是很难一下改正的。

　　“早餐好了。”哈利弯了弯眼睛，用愉快的语调说道，“你更喜欢咖啡还是红茶？”

　　斯内普挑了挑眉，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咖啡。”他答道，但是脸上表情还带着一丝警惕，“我不需要在走出房门的时候面对一些灾难性的画面吧？”

　　“你会知道的。”哈利对斯内普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果你到外面来的话。”

　　“就来。”斯内普将一边的黑发向耳后别了别，露出了不太经常见光的下颌处的曲线，只是这单纯的动作就让哈利有一瞬间的晃神，“现在出去，然后把门关好。”

　　“听起来你像个需要沐浴更衣的大小姐。”哈利调侃道，“会有人帮你洗一洗你的头发吗？”新的治疗方案开始了已经有超过一周的时间，这让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地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以至于哈利就这样用随意的语气说出了多年来他的疑惑。

　　“如果你想在早餐前得到一顿藤条就尽管激怒我，波特先生。”斯内普像一条巨大的黑蛇一样从大床上滑下来，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嘶’的。“回到客厅里去，波特先生，现在我需要你在关上门之后在桌子前一直跪到我出来。”

　　哈利撇撇嘴，“你知道我只是在开玩笑。”他咕哝道，但也并没有对斯内普的裁决提出任何异议，于是直到斯内普出现在餐桌前，他都安静地跪坐在餐桌旁的地毯上。

　　“我不记得我有吩咐过你做早餐。”斯内普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说道，他挑剔地看着哈利做的早餐，“通常我不会在一大早就摄入这么多热量。”

　　“很抱歉，”长时间的跪坐虽然不像跪立那样让膝盖疼痛，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他的小腿已经不堪重负正在抗议了，哈利现在无比想脱离这个姿势，以至于他的语气里添了一些谄媚，“我小的时候总是为我的姨夫姨妈准备这些，我以为你也会爱吃，先生。”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了哈利的身上，黑眼睛里面的情绪略显复杂，“起来吧，坐到你的座位上去。”

　　“谢谢你，先生。”得到赦令的哈利咧嘴一笑，随后拖着酸麻的小腿爬上了自己的座位。“你花的时间也太久了一些，我的脚全麻了，而且菜都凉了。”他不无抱怨地说道。

　　“在你的热情建议下我洗了个头，这花费了一段时间。”斯内普对着哈利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假笑，“还有只要是一个咒语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说着他向面前的饭菜施了一个加温咒，拿起了刀叉。

　　“哦！我忘记了！”哈利猛地从座位上跳起，然后从厨房端来一杯咖啡放在斯内普的左手边，“你的咖啡，先生。”

　　斯内普在诧异地扬了扬眉，示意哈利坐回自己的座位，当哈利再次坐下时他开了口。“你不必做这些，哈利。”他说道，“如果我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照顾我们两人的起居，那么我会向霍格沃茨申请的。”

　　“我做得不好吗？先生？”哈利脸上残留的笑意消失了，他没想到斯内普会是这样的反应。

　　“与那个无关。”斯内普僵硬地说，“我确实要求你对我的服从，但是我从没有打算过让你像一个奴隶一样做事。”

　　哈利眨了眨眼，试图理解斯内普话语里的意思，“……我不觉得我在做奴隶应该做的事情，先生。”他迟疑地说，“我只是觉得，我来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期间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我也不想完全做一个没有用处的人。虽然我在其他事情上完全帮不上忙，但我会做一些厨房的工作，我想至少为这个家做点事情。”

　　斯内普看着哈利，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垂下了视线，看向了那杯咖啡，然后端起浅浅地尝了一口。

　　“我不喜欢太甜的。”当他将咖啡杯放回桌面的时候，那个挑剔的男人又回来了。“如果你想要为别人准备餐食饮品，那么了解对方的喜好应该是第一位的。”

　　“我只加了一点点的奶，没有糖，先生。”哈利觉得男人对于苦味的追求已经达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你更喜欢纯黑的咖啡吗？”

　　“纯黑的就好。”他简洁明了地说，“早餐我一般只需要一个三明治，你没必要做得过于丰盛。”

　　“好吧，好吧。”哈利无奈的妥协道，腹诽男人的要求过多，“明天我会注意的。”

　　“不过还是谢谢。”斯内普轻声说，“你的改变令我很高兴。”

　　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不是那个斯内普了。”他不可置信地说道。

　　“哪个斯内普？”斯内普饶有兴致地问，将切好的一小块煎肉用叉子送进嘴里咀嚼，他向后靠了靠，似乎在等待哈利发表一个有趣演讲。

　　“那个性格阴暗、偏心至极、几乎永远都在讽刺人的、油腻腻的老蝙蝠——哈！”哈利大叫道，举起右手毫无礼貌地指着斯内普，“你的头发看起来都不油了！”

　　“我刚洗了头，你这个愚蠢的男孩！”斯内普没好气的说。

　　“以前的你从来不洗头的。”哈利辩解道。

　　“不要对你不知道的事情随意下定论，年轻人。”斯内普不悦地眯了眯眼，“你的恼人程度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你应该感谢我为了考取精神治疗师而必须接受的那些心理咨询，否则你现在已经为你的出言不逊付出代价了。”

　　“你也接受过心理咨询？”哈利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使得当他在脑海里想象斯内普接受心理咨询时的场景，他觉得有些滑稽，“你们都聊些什么？你和你的心理咨询师。”

　　“无可奉告。”斯内普冰冷地说，将面前已经清空的餐盘向外推了推，“现在，如果你吃完了你的那份早餐，就把这些清洗了。”

　　“你刚才还说你不想把我当作奴隶使唤！”哈利抗议道，“你明知道我没有魔杖，我只能徒手来完成这些，这还不如一个家养小精灵呢！”

　　“我允许你对我的餐具使用无杖魔法，但是小心，如果它们出现了一些无法被复原咒修复的损伤，那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了。”斯内普圆滑地说，他抬了抬下巴，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不屑。“我发现你在无杖魔法方面的进步十分令人担忧，你还是总改不掉你那些不正确的使用方式，所以我认为一些课外的练习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你就一点也不打算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吗？”哈利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摸到它了，我很想他，他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陪着我，就像左右手一样不可或缺。”

　　“等我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会将它还给你的。”斯内普说，“他现在在我这里，被保存得很好。”

　　哈利噘了噘嘴，对于斯内普的安排感到不满。

　　“说到朋友，你是否需要和你的朋友会面？”趁着哈利沉默下来，斯内普转移了话题，“他们一直都在关注你的病情进展，当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明显好转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离开这里，他们提出了上门拜访的要求。”斯内普皱了皱鼻子，显然要在他的私人住所里同时接待三个格兰芬多队他来讲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暂时还不。”哈利垂下了目光，将两人用过的餐具叠放在一起。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斯内普似乎对哈利的拒绝感到意外，“你们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他们已经为了我推迟了婚礼，我不想他们再为了我取消它。”哈利低声说，“我知道他们十分关心我的情况，但是我还不想以这幅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帮不到什么，这只能给他们徒增烦恼罢了。也许等我好起来，再去见他们，这样我会更好接受一些。”

　　“决定权在你。”斯内普没有提出异议，“但如果我是你，我会写一封信来告诉他们你的近况和感受，对你的最高等级监控已经被取消了，所以你们的书信内容不必我过目，如果你想寄信，那么可以把它交给我，我会帮你寄出去。”

　　“好吧，我会考虑的。”哈利忍不住尝了尝斯内普刚才只抿了一口就不喝的咖啡，那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禁皱眉。

　　“好了，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斯内普从座位上起身，“我需要完成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直到无杖魔法辅导的时间，我才会回到这里。”

　　“是的，先生。”哈利点了点头，把餐盘抱进了厨房。